“图像小说太局限，我更愿意说图像文学”

专访2024图像小说节推广大使马克-安托万·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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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您的作品风格独特，充满神秘、梦境和哲思，在中国很受欢迎——您已经有十多部漫画被译为中文出版。您认为这种风格受到中国读者喜爱的原因是什么？

马修：也许我笔下的想象世界及其不经意间提出的问题比我们最初设想的更具普遍性？毕竟，诗歌和音乐一样，让边界变得疏松。具体来说，我作品中角色的一种特殊性可以解释我与中国读者的相遇：他们既孤僻，又与更大的世界紧密相连。我作品中反复出现的这一特征也形成了一种明显的对立，这种对立来自于对对立面的遐想，来自于阴阳的互补。在《梦之囚徒》的故事中，就可以看到这种对立，主人公（同时也不是主人公）总是伴随着一个包含问号的气泡和另一个包含感叹号的气泡：这两个符号概括了怀疑与行动、感受与表达、荒谬与理性……

问：您的叙事世界被形容为“美妙的荒诞”。您能否与我们分享一下您在艺术和哲思方面的一些灵感来源？

马修：荒诞之所以美妙，因为它同时具有悲剧性和喜剧性，就像人的命运一样：被迫接受我们未曾选择的世界，同时努力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叔本华和尼采是我最喜欢的哲学家，还有诗人雷蒙·鲁塞尔、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和迪诺·布扎蒂。在漫画方面，弗雷德、弗朗西斯·马斯和雨果·普拉特等作家也都天赋异禀，他们用庄重、幽默和诗意来探讨人类的普遍性。在科学领域，贝尔纳·德·埃斯帕尼亚是我此刻最喜欢的作者。对我来说，科学著作是孕育白日梦的温床，我在其中不断得到浇灌和培育。

问：您会如何定义图像小说？

马修：对我来说，“图像小说”已经太局限了。我更愿意说“图像文学”，它所涵盖的艺术手法要比今天所谓的漫画广泛得多。为什么要局限于“小说”呢？我们还得考虑到散文、诗歌、短篇故事、日记……所有这些体裁都越来越多地被漫画创作者所采用。
图像文学的定义可以与漫画的定义相同：一种图像的及文学的叙述，用文字、图像和符号在与绘画（显现性）和文字/符号（暗示性）这两个领域先天对立的新时空中探索可能性。

问：您曾表达过对数字技术以及人工智能的浓厚兴趣。您是否会设想将这些新技术融入您的创作过程和故事讲述中？

马修：目前，我还没有设想将人工智能融入我的创作。我认为它对我的束缚比什么都大，甚至会分散我的灵感和追求。走向自己已经是非常巨大的工作，而这个过程需要我们寻找虚空，寻找自己内心的空，而不应该用可能会让我们远离自己的新奇技术来填充自己。
话虽如此，人工智能很可能在未来成为人类的盟友：例如，我们大可以设想它会是绝对大公无私的，它反过来建议人类从自身汲取能量，而不是求之于外界的信息。现在的信息泛滥，只会造成人际的、群体间的割裂。

问：您拥有 30 多年的创作经验，今年您担任第八届图像小说节的推广大使，您最想向中国读者传递什么信息？

马修：阅读！读，而不是看。我并不是要反对动画、电子游戏或连续剧，但在我看来，屏幕可能是一种危险，因为它会让我们远离文字。文字和静态图像是帮助我们思考和想象的工具，是保护我们的武器，是我们私人遐想的支撑，是我们通向个性思维的大门。动态图像将我们限制在一个时空里，使我们过分沉迷于消费主义图像和梦幻图像之中。今天，我们必须认识到，我们发明的工具使我们离自己越来越远。书，阅读，可以缩短这种距离，可以让我们与自己和解。这也将改善我们与他人和世界的关系。